茶席一词是近代才出现的。但这样的吃茶形式早在古代就已经有了雏形。在我们能搜寻到的文字记录中,关于茶叶的产地、风俗以及茶引发的幽思是最多的,关于茶境、茶席的描述也隐藏在其间,但“茶席”一词与概念在古代是没有的。
早在唐代,吕温的《三月三日茶宴序》里有“三月三日,上巳禊饮之日也。诸子议以茶酌而代焉。乃拨花砌,憩庭阴,清风逐人,日色留兴。卧指青霭,坐攀香枝。闻莺近席而未飞,红蕊拂衣而不散。乃命酌香沫,浮素杯,殷凝琥珀之色,不令人醉。微觉清思,虽五云仙浆,无复加也。座右才子南阳邹子、高阳许侯,与二三子顷为尘外之赏,而曷不言诗矣。”这篇关于上巳饮事的记录,对茶境、茶盏、汤色有了直接的描写。
南宋赵佶的《文会图》是中国古代宫廷茶宴的一个范本图卷,场面开阔而风雅。童子准备茶汤的区域非常专业,从储水器到炉,到水注子、杯盏,可谓一应俱全。不过,图中的席似乎以点心、水果为要点,茶与饮茶的盏从陈列的位置来看,还属于辅助区域,有茶席、茶会的雏形,并不是纯粹的清饮。宋的开阔典丽在这场文会中可见一斑,元以后对茶境的描绘中,更倾向于幽致深邃风味的营造。
元代杨维桢的《煮茶梦记》中“铁龙道人卧石林,移二更,月微明,及纸帐梅影,亦及半窗。鹤孤立不鸣。命小芸童汲白莲泉,燃槁湘竹,授以凌霄芽,为饮供。道人乃游心太虚,若鸿蒙,若皇芒,会天地之未生,适阴阳之若亡。恍兮不知入梦,遂坐清真银晖之堂,堂上香云帘拂地,中著紫桂榻,绿琼几,看太初易一集,集内悉星斗文焕煜煽熠,金流玉错,莫别爻画。“文间就可以看出元代人对吃茶空间的考究。
所谓“纸帐梅影”,古人喜设纸帐,帐内置梅花一盆,待点起烛光,将梅花枝干、花朵都投射在纸帐上,梅影还会随烛光胡摇曳而微微有飘移之感,营造出的意境可谓美轮美奂。再用白莲泉水渝凌霄茶,光影自成诗画,不饮自醉。
明代的政治风气的影响下,更多的文人把心力投入到茶事上来:“构一斗室,相傍山斋(或书斋),内设茶具,教一僮专主茶役,以供长日清谈,寒宵兀坐,幽人首务,不可少废者。”
“茶寮”就是在这个时期成为文人茶空间的标配。在苏州博物馆看沈周的《东庄图》,茶寮一图就描绘得非常细致,不仅可以看到散茶的冲泡茶器,连唐代点茶的器物都在其间,《东庄图》绘的是沈周同时代的一位多金雅士的园子,主人亦多“尚古之心”。
明朝张岱《闵老子茶》中还有这样的文字可见一斑:“汶水喜,自起当炉。茶旋煮,速如风雨。导至一室,明窗净几,荆溪壶、成宣窑磁瓯十余种,皆精绝。灯下视茶色,与磁瓯无别,而香气逼人,余叫绝。”
这里是闵汶水老先生专门吃茶的地方,可以算是当时嗜茶人的茶空间,亦是明代茶寮的写照,荆溪壶、成宣窑磁瓯已是当时器中制作精纯者。
善画竹的清代著名书画家郑板桥在题画诗里有:“几枝新叶萧萧竹,数笔横皴淡淡山。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细读诗句,在茶之前,我们看到的是竹枝新叶,淡淡远山,茶境若画才引出聚合山水精神的茶汤。这也是中国人对于茶的理解,开阖有度,山川草木收于一瓯,一瓯间又可映照天地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