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是“闌”的简化,形声兼会意字。金文和篆文中的“阑”分别写作“①”和“②”,均从门从東,会意为门前遮挡的橱栏。東也表声。《说文》释为:“阑,门遮也。从门,束声。”这种最初用于门前的遮拦之物,后被引申到建筑环境之中,就变成通常所说的“阑干”,此义后来又另加义符“木”变成“欄”(栏),从木阑声,阑也兼表义。所以,“阑干”与“栏杆”可以互称。此外,阑干还有“钩阑”(勾栏)、“欄楯”等别称。
建筑学家梁思成为栏杆所下定义是:“栏杆是台、楼、廊、梯或其他居高临下处的建筑物边沿上防止人物下坠的障碍物;其通常高度约合人身之半。栏杆在建筑上本身无所荷载,其功用为阻止人物前进,或下坠,却以不遮挡前面景物为限,故其结构通常都很单薄,玲珑巧制,镂空剔透的居多。”他还进一步解释说:“栏杆古作阑干,原是纵横之义;纵木为阑,横木为干,由字义及建筑用料的通常倾向推测,最初的阑干,全为木质是没有疑义的。”(《石栏杆简说》)
栏杆是我国传统建筑中随处可见的一种围护构件。丹陛重阶,曲廊深院,亭榭水阁,池畔桥边,都有各式各样的栏杆。栏杆的实用功能是保护人身安全,而它的装饰之美却具有独立的艺术观赏价值。栏杆的用材以木、石为主,也有使用砖瓦、琉璃、竹子以及金属等。
▲应县木塔塔身栏杆
木栏杆的出现最早,在距今六七千年前的浙江河姆渡原始建筑遗址中已有栏杆的应用;在周代的青铜器和汉代的画像石、明器上所见到的栏杆已有多种类型,并已有精美的鸟兽纹饰;六朝时的栏杆则见于云冈石窟、敦煌壁画,其阑板上的装饰日趋华丽,望柱上的雕刻也更加精工细镂;隋唐时始用石料建造栏杆,像隋代赵州石拱桥上的石栏杆,如今已是“甲于天下”的传世文物;至宋代,石栏杆的应用已相当成熟,并多为后世大式建筑所专用,存世的实物也很多,像北京故宫、天坛、颐和园都能看到许多造型精美的石栏杆。
栏杆的式样和种类很多,明代《园冶》一书所载栏杆图式就有百样之多。从使用材料说,唱主角的当然是木栏杆和石栏杆;以形式划分,木制栏杆有寻杖栏杆、花式栏杆、直挡栏杆数种。寻杖栏杆出现最早,也最为常用,它由寻杖(横置上部的圆形扶手)、望柱(立于栏板与栏板间的短柱)、栏板(两根望柱间的木板)等构件组成;花式栏杆不设寻杖,上部的横木多为带圆角的矩形截面,其下由棂条拼成各式花纹,变化甚繁;直挡栏杆是受外来建筑影响而出现于清代的一种西洋式栏杆,其直棂通常是用圆木旋成花瓶式样,故又称瓶式栏杆。用石料制作的栏杆,是由木制栏杆脱胎出来的,所以最初都是仿木结构。至宋代的《营造法式》,始有单钩栏和重钩栏的形式定制。两种钩栏都是由一些专门构件所组成,其中主要有三个分件:望柱、栏板、地栿(置于最下层阶条石上的横石)。
相对重钩栏而言,因用一层栏板,故名为单钩栏。石栏杆细腻、纤巧的雕饰,以及秀挺、洒脱的韵味,不仅令建筑物多了一点“体面”,而且也给了观赏者以更多的美感。当人们走进北京的紫禁城,一眼望去,外朝三大殿的台基之上,重叠起伏的汉白玉栏杆,犹如银堆玉砌的山峦,总共1458根望柱和1414块栏板,更是蔚为大观,令人叫绝。
▲悬空寺栏杆
严格划分栏杆的种类挺难,因为它有太多“另类”。比如宋代有一种“朝天栏杆”,它被设置在沿街商铺的屋檐之下,不仅是装饰,还有“招徕”之功效。再有,栏杆进了园林更是五花八门,常用的有一种“靠背栏杆”,或者叫“坐栏”。它既是栏杆,又是坐凳,于是又引申出许多美丽的别称:美人靠、飞来椅、鹅颈凳、吴王靠。
▲华严寺石栏杆
栏杆,作为建筑中的一个“小品”,本身并无任何象征意义,但它那凌虚的空间形象,以及使用上的登眺功能,很容易诱发人的情感抒怀,于是便有了大量有关栏杆的诗词传世。白居易写杨贵妃“玉容寂寞泪阑干”(《长恨歌》),不仅将一片真情寄语栏杆,而且赋予了一位伤心流泪、楚楚动人的美貌女子;对于曾经贵为帝王的李后主,遇上栏杆也一样满腹愁肠:“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浪淘沙》);而对于历史上那些报效国家的志士人仁,栏杆却成了慷慨悲歌的见证:“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辛弃疾《水龙吟》)“怒发冲冠,凭栏处,蒲涝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岳飞《满江红》)真可谓是栏杆诗词中的千古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