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观器——宋画里的家具

　　中国古代家具，工艺精美，格调高雅，既有实用功能，又不乏审美诉求，历经数千年的演进，虽然风格不一，却美不胜收。自王世襄起，在过去数十年间，随着相关研究成果和出版物的陆续问世，中国古代家具发展史犹如一幅优美的画卷徐徐展开，其发展历程也逐渐清晰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受到专业学者与中式家具爱好者的关注。

　　其中，最受世人青睐、名气最大者，当属明式家具。究其原因，在于明式家具有大量的实例留存，为深入研究提供了佐证。明式家具成为私人和博物馆的收藏品。然溯其源流，明式家具在造型、风格、用材等诸多方面都继承自宋代家具，实可谓“宋韵明风”。

▲“赵太丞家”药铺内的交椅

　　中国古代家具自夏商周时期开始萌芽，到宋代时臻于成熟，实现了高型家具的普及。同时，在新儒学的思潮倡导下，宋人追求秩序和法度，讲究简与淡，反映在造物上便是理性的思维和规范素雅的形态。宋代的家具设计与制作在这样的思想下，也以工整、简约、挺秀、素雅为主要特点，追求造型上的统一和细节的变化，复古与创新，自然与装饰并存，体现出宋人以简洁朴素为美的审美特征。

　　长期以来，学界对于宋代家具的研究可谓举步维艰，其主要原因在于宋代留存的家具实例实在太少。在缺乏家具实例的情况之下，陈乃明老师发掘了另一个绝妙切口：从宋画及文献资料入手。许多宋画中都有出现家具和文房器物的画例，涵盖了文人家具、皇家家具、宗教家具、民间家具的范畴，每一类都各具特色。画作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画家主观创作的影响，但无疑具有写实性——少数出土的宋辽时期的家具实例，其造型和制式几乎与绘画中的家具一样，故而画家在作画时，应是以生活中可见的实物作为依据。

▲宋佚名《浴婴图》中的圆墩

　　现今可见的宋画中，出现有家具的画作约有150幅，其中约有120幅对家具进行了精细描绘，涉及坐具、桌案、床榻、橱柜等种类，几乎涵盖了日常生活中所有家具的类型。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为之器。”宋人的观念在审美上铸就了宋代家具的艺术品位。其形制多采取框架结构和梁架结构，构件间采用大曲线轮廓，花叶足、云纹足、马蹄足等被大量运用于桌凳上，另有直枨和罗锅枨在家具上首现，实现了力学与美学的完美统一。用材丰富，柏木、楠木、杉木等软木，以及乌木、紫檀木、花梨木等硬木皆被普遍使用。宋代家具简约而不简单、精致而不繁琐，一些家具表现出的优雅气质和隽秀之美，甚至后来的明式家具都无法超越。

▲宋李唐《炙艾图》中的小板凳

　　我们将宋画局部放大，提醒读者关注之前可能从未留意过的家具细节。不同种类的家具在形制和做工上存在差异，而同一种家具被放在不同的场地时，也会应需产生略微差别。《清明上河图》中“赵太丞家”药铺店中的交椅，“刘家上色沉檀拣香”店铺前的双联靠背椅，这两件为市井家具；而字画店内的平头案等则为文人家具，故而后者的做法相对而言更为考究。

　　再看佚名《浴婴图》中的云纹足藤圆墩，清逸素雅；李唐《灸艾图》走方郎中坐的树枝制小板凳，简单朴素；佚名《仿周文矩宫中图》中的圈椅，雍容大度，具唐风意蕴；

▲宋赵佶《听琴图》中的琴桌、香几

　　赵佶《听琴图》中无束腰结构的琴桌，拙朴自然；李嵩《画罗汉》中的卷草缠枝纹缠床，工艺精湛，端庄妙丽……宋代家具赋予生活以雅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