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田窑位于景德镇市东南湖田村。五代时烧造青瓷和白瓷,青瓷胎色青灰,白瓷洁白,产品以盘、碗为主。北宋早期普遍使用仰烧法,烧造青白瓷唇口、葵口碗。造型简单,瓷胎较厚,釉色偏灰或米黄。多光素无纹饰。这一时期的产品,尚不具备影青瓷的基本特征。
北宋中晚期,选用表层风化最佳的瓷石原料,淘洗澄湛工艺逐渐完善,拉坯成型技艺日趋成熟。尤其采用旋坯工艺,用铁刀在阴干的毛坯上旋削修整,使瓷胎薄腻至极,造型规整秀美,其实大批量烧造的斗笠碗,口径20厘米有余,面碗壁厚度尚不足0.2厘米。如此大口径薄胎器,即便明、清两朝造瓷技艺发展至巅峰,也无法大规模再造。
这一时期,釉料中釉灰用量较多,釉熔融较透,透明度特别好。釉层中气泡、析晶以及其他残留物较少。刻花、划花、模印花纹的凹痕宽度、深度不同,釉层堆积厚度和块面大小多有变化,釉色由淡淡青白色向天青、湖绿渐次演变。纯净明澈并富于色调变化的硬青釉,大大强化了纹饰的艺术效果,给人以“音乐旋律绎如心灵”的美感。
棕眼是影青瓷釉面的一个重要特征。坯胎用的是生料,高温烧结产生大量气泡,气泡通过釉面逸出,有些釉表面未被及时填平,而形成大小不同的棕眼。棕眼不光凹馅面大小不一、深浅不同,形态也有差异。多数只是釉表面的凹痕,一些却有针管样细孔穿透釉层,连通瓷胎。经近千年土浸,釉层下的胎上,形成大小不一的放射状扇型土浸斑。灯光照射影像明显,可作为鉴定的重要佐证。
影青瓷造型美,装饰技艺更是独步青云,特别是刻花、划花技法。娃娃纹、莲纹、水波纹等等,构图饱满,线条流畅,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粗线条先垂直刻一刀,再沿线斜刻一刀。这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汉代玉雕之“汉八刀”工艺。匠师根据构图需要,刻痕深浅、斜线坡度、斜面宽窄等等都富于变化。每根线条都明显起顿,犹如中国书法之提、按、顿、捺。细线条则以深浅宽窄变化,表现花、叶、水波、娃娃等范围轮廓。流畅有力,有韵律美感。线条的起顿衔接,准确而自然。匠师专业而有自信,手法娴熟,正可谓“庖丁解牛”。匠师们还就地取材,创制刻、划花的专用工具,不仅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还取得了超乎想像的艺术效果。一种竹制成用以划花水波纹的扁平斜口面竹笔,形似现在的排笔,宽1——2厘米,笔端削成阶梯状排列的一根根细竹丝。通过手腕的提按顿捺,划出长短不一、粗细变化的同心水波纹。这些同心水波纹,自然而有序地排布在粗线条的轮廓内,与复刀主线、单刀轮廓线共同构成一幅完整图案。律动的线条变化,赋予莲花荷叶风中翩然,莲子荷包欲出:近看湖面水波涟漪,远眺江水激流翻滚,寥寥数刀轮廓线勾勒出的娃娃,头大体腴,生灵活泼,嬉戏于河塘水际……看似纷繁的画面,其实自然有趣。整个画面根本找不出一根可有可无的线条,仅此一点,足以想像当时匠师是何等胸有成竹之“高人”。
纵观出土实物,北宋中晚期至南宋,优质湖田窑产品,多用匣钵垫块仰烧法烧成。当时已经普遍推广使用的多数垫钵匣钵内覆烧技术,以及定窑发明并广为运用的垫圈组合式窑具装烧芒口碗盘的技法,虽然生产效率极大提高,但优质湖田窑产品却很少采用,最重要的原因是芒口影响品质。匣钵垫烧产量虽受制约,但可以最大限度保持产品的优良品质。其实最突出的成就就是窑工能娴熟掌控强还原焰,使瓷胎烧结致密,透光度愈加良好。釉熔融透彻,焕发出影青釉白里带青、温润如玉的迷人魅力,而且,胎釉结合极紧密,透明度和硬度都达到近代硬质瓷器的标准。
北宋中晚期至南宋,影青瓷制作工艺发展到历史巅峰。产品以碗、盘、壶为主,还出现花瓶、香炉、雕塑等新品种。湖田窑、湘湖窑最具代表性。
南宋中晚期,表层优质瓷石资源匮乏,社会动荡不安,熟练工匠大量流失。为片面追求产量,广泛推广使用垫圈组合式窑具,窑内湿气难以及时排出,不利于窑内升温,易造成釉面阴黄。此时模印图案花纹的芒口碗铺天盖地,成型单调呆板,纹饰繁缛琐碎。不过,模制成型的产品更周正:垫块组合式窑具也大幅度降低产品烧制过程中的变形率。这一时期也有少量垫块仰烧产品,纹饰构图简化,刻、划花线条流畅,但明显纤弱乏力,且不注意线条的衔接连贯。南宋末至元代,仍有影青产品烧造。特别是元代中期,不少产品的胎釉造型等特征,明显具备优质影青瓷的基本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