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皇后名为高照容,是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后改姓元,称元宏)的妃嫔,生两子一女(北魏宣武帝元恪、广平王元怀和长乐公主)。元恪即位后,追封她为文昭皇后。浮雕雕刻的就是文昭皇后率众侍女前往礼佛的情景。
位于美国密苏里州堪萨斯城的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在博物馆二楼的雕塑展厅,陈列着许多来自中国的雕塑,而北魏的文昭皇后礼佛图浮雕,是其中极为引人注目的作品。
位于美国密苏里州堪萨斯城的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在博物馆二楼的雕塑展厅,陈列着许多来自中国的雕塑,而北魏的文昭皇后礼佛图浮雕,是其中极为引人注目的作品。
据馆方提供的数据,浮雕高203.2厘米,长278.13厘米。位居正中的文昭皇后头戴莲冠,旁边的侍女手持莲花,对面一个侍女正向皇后奉上香炉。皇后的身后还有数位侍女,正在缓缓前进。
画面上的人物均身着汉式服装,宽袍大袖。北魏是鲜卑族建立的政权,但孝文帝在位期间,雷厉风行地推行汉化改革,鲜卑族的汉化程度大大加深。这一点从浮雕人物的服饰上可见一斑。
从浮雕本身来说,画面人物造型规整,布局疏密有致,线条长而流畅,表现出衣裙被风拂过的动感,充分表现出北朝工匠高超的雕刻技艺。
这幅浮雕作品原位于龙门石窟宾阳中洞洞口的内壁上,并有一幅《皇帝礼佛图》与之对称。
宾阳中洞洞口示意图,箭头处所指即《皇后礼佛图》位置,对应的一侧是《皇帝礼佛图》(图自王子云《中国雕塑艺术史》)
宾阳洞是宣武帝元恪继位后,为了纪念父母而开凿的,自然要把父母两人的形象雕刻出来。《皇帝礼佛图》刻画的就是孝文帝率侍从礼佛的场景,很可惜,此图现在也流失海外,收藏于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这一对北魏帝后,为什么流落到了美国呢?这与晚清民国时期来华的外国人脱不了干系。
鸦片战争以后,清王朝国力日趋衰弱,大量的外国人来到中国。他们号称探险家、传教士、学者等,但很多人从事的勾当,并不像他们的头衔所述的那样纯洁。
最早发现龙门石窟宾阳洞的,是日本人冈仓天心。不过冈仓天心没有上来就对石窟搞破坏。他拍摄了一些宾阳洞的照片,并把这些照片在自己的讲座上展示出来。随后,日本、法国、美国的一些学者、收藏家陆陆续续来到龙门石窟参观。蠢蠢欲动的文物贩子们见状,觉得有机可乘,便开始将龙门石窟中的浮雕、石像等敲下来,卖给外国人。
但是直到民国时期的1931年,据来参观的美国人记录,宾阳洞洞口的帝后礼佛图浮雕仍然完好无损。直到一个叫普爱伦(Alan Priest)的人来到龙门石窟。
普爱伦研究中国文物,有一定的成就。但是他在中国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不齿。早在1925年,他就在敦煌用特制的胶水粘走了一批壁画。20世纪30年代初,他又来到龙门,看上了《皇帝礼佛图》。
普爱伦先试着拿胶水粘了一下,结果发现浮雕和壁画不是一种物质,不能像粘走壁画那样粘走浮雕。于是,他想到了中国的文物贩子。
普爱伦与当时北京琉璃厂著名的文物贩子岳彬签下合同,希望订购宾阳洞的《皇帝礼佛图》,实际就是让岳彬代替他把浮雕弄下来。
20世纪30年代的龙门,虽然盗凿雕塑的活动非常猖獗,但当地的政府和百姓还是有保护文物的意识的。政府的正规军每天夜晚都要和前来盗凿文物的人发生冲突。百姓们也组织了巡逻队来保护石窟,只要发现有人盗凿石窟,马上敲锣打鼓发警报。
在冲突中丧命的盗贼尸体,就放在石窟的洞口,以起震慑作用。
但是岳彬并不害怕。他与龙门石窟旁边偃师县的保长与土匪又签了一项合同,由他们找到王光喜、王水、王惠成三名石匠,要求石匠们在晚上偷偷从南岸渡河进入宾阳洞,将精美的《皇帝礼佛图》逐块凿下。
石匠们怕遭到报应,起先不肯答应。但是见到那么多土匪和黑洞洞的枪口,他们害怕了。深夜,石匠们被土匪逼迫,进入洞中,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对着照片把石刻凿下。同时,土匪们在洞外望风,一旦发现有人经过,便向洞里传递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就这样,《皇帝礼佛图》变成了一块一块,被迫与已经住了1400多年的宾阳洞分离。
随后,岳彬又买通当地军阀,把石块分批运到北京。到达北京后,岳彬又请人对照照片,一块一块地把石像粘起来,按照合同卖给了普爱伦。当时,普爱伦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东方部主任,《皇帝礼佛图》便由大都会博物馆收藏。
金钱对人的诱惑总是高于一切。土匪们发现浮雕能赚钱,便用类似的手段将《皇后礼佛图》和其他一些浮雕也凿成碎块,卖给了文物贩子。据后来当上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馆长的史克曼回忆,1932年末,《皇后礼佛图》的浮雕碎块开始出现在北京琉璃厂的古玩店里。
1933年,史克曼来到龙门石窟。这时,《皇后礼佛图》的大部分已经不见了。
1934年,史克曼得知,一位美国收藏家伯查德手中藏有《皇后礼佛图》的两块碎片。史克曼忙去与伯查德商议,决定尽可能多地搜集《皇后礼佛图》的碎片,争取将浮雕复原。
经过一年多的搜集,《皇后礼佛图》大约2/3的碎块已经找到,我们现在看到的《皇后礼佛图》也就是这找到的2/3。随后,史克曼履行了一系列手续,以13000美元的价格,代表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买下了浮雕。
从此,帝后二人分隔两地,流落异国他乡。
新中国成立后的1953年,政府在青岛海关和上海海关进行清查,意外地发现了一些还没有来得及运出国的浮雕碎片。其中,青岛海关的碎片,后来被转交给龙门石窟收藏。
同年,《人民日报》上刊登了一封检举信,揭发岳彬在民国时期盗卖龙门石窟《皇帝礼佛图》的事情。北京市人民法院立刻受理此案,岳彬的家被查封。从他家里搜出他与普爱伦的秘密合同以及没有拼接上去的几麻袋石头。
法院对岳彬进行了公开审判,岳彬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入狱不久便病死在狱中。
但是,精美的两幅礼佛图却已经流失海外。在如今的龙门石窟宾阳洞,帝后礼佛图原先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了两块触目惊心的巨大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