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砖对缝是古建筑中的一种高级建筑工艺,即将毛砖砍磨成边直角正的长方形等,砌筑成墙时,砖与砖之间干摆灌浆,墙面不挂灰、不涂红,整个墙面光滑平整,严丝合缝。
磨砖对缝的砌法,先用磨器把青砖磨平,砌时以江米米汤为粘合剂,使砖的缝隙弥合。讲传统建筑,就要谈其特点是以木结构支撑达到了“墙倒屋不塌”的效果,继而讲造型繁复又具有减震功效的斗栱,再讲等级分明颜色各异的屋顶。既然中国没搞复杂的柱式,就在这两部分上从秦汉之前就已经陆续玩出了很多花样。但话说回来,作为建筑,怎么可能墙倒了也没关系呢。墙,其实更重要,它是以人的身高体量最容易感受到的,摸得着看得见,又是门窗所依。可以没有斗栱、柱梁,四面墙开洞加顶盖,一样可以住人,若没有墙,如同“房”“屋”二字没有左边的一“丿”,盖出来只是“亭”;没有墙,无“院”无“城”,何谈“内”“外”有别,不分内外,恐怕也就无所谓“礼”与“义”那些中国人最麻烦又根深蒂固的讲究。
砌墙方法:
扫清墙体基层,用墨线弹出墙厚、长度、形状,先按照砖缝排列形式试摆“样活儿”,只要不是糙砖墙,大部分砖都要根据“样活儿”决定的砖规格加以砍磨。大批量砍砖之前,为了能把整面墙做漂亮,砖排得齐整,要先做出当样板的“官砖”,按照官砖的规格把糙砖块统一砍制。为了砌一面磨砖对缝儿的干摆墙,要把砖的六面加工其中五面,称为“五扒皮”,外露的面要砍磨到四角都是90度,不能有糙麻不平的“花羊皮”瑕疵,另外四面根据木棍做的长宽高标准“制子”砍磨出斜面,这个斜角叫做“包灰”,城砖的包灰最宽不超过7毫米,一般停泥砖不超过5毫米。砍磨当中,数次要根据砖的排布方向划出直线,用扁子、木敲手敲掉多余的部分。而“五扒皮”其实只是砍砖中常见的一类而已,根据砖在墙中的位置,露出的面不同,砍磨的面数、方式都不一样。
有了砖,还要有选配好的灰浆,老话儿里有“九浆十八灰”的说法,分类比砖料更庞杂,单说做墙要用的,就有砌墙的、抹面的、勾缝的、给壁画打底的、给影壁填当中一块白的,配比用料各不相同,加沙子、黄土、灰渣、碎砖的都显普通,加面粉、江米、桐油、盐卤、血料、棉花想必风味独具一格。水泥砂浆虽然相对强度更高,却在凝固过程中越来越收缩,砌筑不当,常常造成墙体空虚;传统做法的砌砖灰浆在凝固过程中,其中的石灰粉会不断膨胀,让灰浆越来越充满砖缝。刷面儿的灰浆,刷法上也有说道,某些只能涂刷厚度不能超过2毫米,有的要放个几天等生灰遇水后的性质稳定或者秸杆软化到适宜的程度。真用灰浆的时候,还要分室内外,哪种灰浆不能在露明处用,哪种性质稳定结实,颜色却不够正,要根据位置换浆。
一手持瓦板,一手拿瓦刀,时不时换抹子、鸭嘴,砌墙更不是放上砖抹上灰那么简单了。丝缝墙要露出砖与砖2mm~4mm的细砖缝,砖墙有至少6种缝,石墙至少有4种。墙砌完后,要在关键部位灌浆,再“打点”、“墁干活”、“水活”,还要进行耕缝,让灰缝更干净整洁,表达设计者追求的效果。
只说干摆墙“磨砖对缝”的工艺,砍过的“五扒皮”砖砌筑起来灌浆要分稀-稠-稀将江米浆灌个三回,每层砖都要将上棱高出的部分磨成一道直线,砌好后还要再将砖与砖接缝的部分磨平,填补砖面的小砂眼,用磨头沾水再打磨一通,最后再用清水好软毛刷把墙面清扫、冲洗干净,露出“真砖实缝”。重要的宫殿墙面还可能需要“上亮”,刷一遍生桐油,用麻丝擦一遍灰油,刷一遍熟桐油,刷一道靛花光油。要是在南方,在墙面刷过几遍轻煤水和淡轻煤水干透之后,还要用丝棉沾白蜡反复擦磨直到墙面发亮。
应用案例——回音壁:
回音壁是皇穹宇的围墙。墙高3.72米,厚0.9米,直径61.5米,周长193.2米。墙壁是用磨砖对缝砌成的,墙头覆着蓝色琉璃瓦。围墙的弧度十分规则,墙面极其光滑整齐,对声波的反射是十分规则的。
回音壁有回音的效果。如果一个人站在东配殿的墙下面朝北墙轻声说话,而另一个人站在西配殿的墙下面朝北墙轻声说话,两个人把耳朵靠近墙,即可清楚地听见远在另一端的对方的声音,而且说话的声音回音悠长。
传统建筑看似死板僵化,其实古人们在进行设计和建造时无不耗费大量心力,连灰缝是凸出还是凹进,形成圆面还是斜面都要大加推敲。了解了古建筑的等级、形制,它们之间的组群关系也表现出了古人们的空间组合能力。即便是墙,一堵城墙可能会用到从夯土、土坯到外包城砖的好多种做法,不拘一格,不怕老套,又要根据地方特点、场地情况、气候天气来决定用料和砌筑法,这可能就是古人的聪明。他们失在没有精确的计量,缺少施工标准,错在尚未料到有一天这么讲究的工艺会后继乏人。
可是,对于“传统”的形式上的取经却常给人一种学艺不精的感觉,屡屡被人抱怨粗糙,钢铁、玻璃、混凝土所产生的中国样式远远落后于传统建筑本身的工艺水平,面砖贴出来的砖墙永远不能产生与精细灰缝相同的效果,那样的话,浮躁的表象就变成了东施效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