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神秘的永州舂陵侯城古建遗址

　　去过宁远的人都知道，在宁远很多地方，总会显示“舂（chong）陵”字样，大多数人莫名其妙。舂陵侯，一个神秘的名字，一个往往被大多数人念错的名字，带着一份神秘，我驱车来到宁远县柏家坪镇。据史记载，舂陵是个古郡，即今九嶷圣地、德孝之源，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宁远柏家坪镇，秦在今湖南宁远东北置舂陵，后废。

　　反复打听，当地人也感觉很陌生的名字，靠近遗址地点，当地老百姓告诉我们，就在那块被围墙围着的空地，围墙上镶嵌着“汉舂陵侯墓”的青石板牌，推开铁门而入，杂草丛生，找不到遗址的痕迹，只在杂草中发现一块断碑，依稀能看出用汉隶书写的“汉舂XX”字样。

　　舂陵侯城的碑文解读

　　舂陵侯城遗址，怀揣一张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名片。然而，只有走近她，才能邂逅梦里的秦砖汉瓦，才会对一座古城的生命有所感悟。登上古城东门的土墙，可见竖着两块石碑，碑文略显古色：

　　“舂陵侯城系舂陵侯刘买所建。汉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一二四年）长沙王第十三子买封于舂陵为侯，属长沙郡。买卒子戴侯熊渠卒，子仁嗣。孝元帝时仁乞徒封避瘴毒迁南阳。东汉光武六年（公元三十年）尊节侯刘买为皇高祖。一九八三年公布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舂陵侯墓在东北一里许柏家井村（古名兴时塘）约三十米处。”这是1983年作为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舂陵侯城遗址简介。2013年3月，舂陵侯城遗址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新碑文如下：

　　“舂陵侯城遗址位于柏家坪镇柏家村东约150米处，遗址四周地势平坦，西春水傍城而过。汉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长沙定王刘发之子刘买被封为舂陵节侯，历节侯、戴侯和孝侯三任，时长79年。汉元帝初元四年（公元前45年），舂陵孝侯刘仁以湿地为由请内迁于南阳（今湖北枣阳）获准，侯城始废。节侯刘买之五世孙刘秀便是东汉开国皇帝。城址残存土城墙，东西长170米，南北宽135米，残高2至6米。城墙夯土层次分明，东、西、北有城门遗址，城四角有城雉，四周有护城河，遗址未经深耕，保存较为完整。对研究秦汉时期城市规模、古建筑工艺、社会生活及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有很高的历史、科学和艺术价值。”

　　显然，“国保”的碑文较“省保”的简介更为周详、客观，且能给世人以想象。两处碑文略有不同的表述，我们获得信息有三：一是对舂陵侯城遗址的历史脉络和保护现状有所了解；二是舂陵侯城遗址保护包含了舂陵侯墓；三是“国保”碑文没采用“舂陵侯城系舂陵侯刘买所建”一句，并提出“秦汉时期”的概念，让舂陵侯城的文物价值回归更为广阔的时空。原来，舂陵侯城的生命是鲜活的。

　　关于舂陵侯还有一段故事。

　　2100年前的一个夜晚，汉景帝刘启酒后心血来潮，执意指定要妃子程姬陪他睡觉。而程姬这几天正逢月事，“有所避，不愿进”，不得已将丫环唐儿妆扮成她的模样，冒名顶替。皇上醉而不知，“以为程姬而幸之”。就这一回，使得唐儿有了身孕，刘启虽然事后得知不是程姬，但还是允许把孩子生了下来。这个孩子就是后来的定王刘发。因为母亲身世卑微，在皇室不是竞争对手，刘发被安排到当时的西汉帝国的边区、卑湿贫穷的长沙国做了定王。

　　西汉建国初，刘邦认为只有分封才能安国，所以广封诸侯，不料却出现了后来的“七国之乱”，乱成一锅粥。各个侯国都是老大，不把汉朝的中央集权政府放在眼里。于是公元前127年，汉武帝使出笑里藏刀的一招——“推恩令”，把诸侯的儿子们在原封国内再封侯，有福同享。刘发生有四子，即贤、遂、义、买。元朔五年（前124），刘发的四个儿子分封四个县级侯国：刘贤封泉陵，刘遂封都梁，刘义封夫夷，刘买则封于舂陵。在四个侯国中，舂陵侯国的地盘最小。其地域大至为今之宁远县北部、新田县大部、双牌县的阳明山一带和金洞管理区。舂陵根据境内的舂溪取名，舂陵江正是发源于古代桂阳郡的北界山，今天称为阳明山的一道主流，全程流过舂陵侯的封地。

　　刘买到舂陵后，即在此构筑城堡，后人称之为“舂陵侯城”，舂陵侯倒是能吃苦耐劳，性勤稼穑，励精图治，教民桑耕作技术，深得民心。刘买生有二子，即刘熊渠与刘外。他死后，就地葬于舂陵侯国，其舂陵侯的职位，则由长子熊渠世袭，称为舂陵戴侯。也继承了他的精神，奋发有为。刘熊渠死后，葬于其父刘买之墓旁，子刘仁继承其位。初元四年（前45），刘仁以舂陵地域狭小，瘴气太重，要求迁徙。元帝刘奭恩准了刘仁的要求，同意他将舂陵侯封地迁徙到南阳，即今之湖北枣阳。从此，侯城人去楼空，宁远的舂陵逐渐成了一个历史名词。舂陵侯国自元朔五年分封刘买开始，到初元四年刘仁徙国于南阳，在今湖南宁远历时80年。第一代舂陵侯刘买封于斯，死于斯且葬于斯。第二代舂陵戴侯刘熊渠则生于斯，死于斯，葬于斯，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永州人。第三代舂陵侯刘仁，虽然后来徙国于南阳，但他也是在舂陵出生的，也可以说是永州人。直至刘买的第五代孙刘秀，在西汉王朝业已崩溃、王莽篡位之后，纠集七八千舂陵子弟，奋起抗争，最后，当上了汉光武帝，重新建立了东汉王朝。而刘熊渠的弟弟刘外，则到浔州当了郁林太守并生下了儿子刘回。这刘回，即是后来东汉光武帝刘秀的祖父。

　　又据《水经注》载：“县本泠道舂陵乡，盖因舂溪为名矣。汉长沙定王分以为县,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封王中子买为舂陵侯。”故城西北约半里许,原有舂陵庙，现已不存;故城东北里许，有汉舂陵侯墓，墓前原有石碑，刻有"汉舂陵侯墓"等字，今不复存。州志载:"其冢在舂陵故城东北，而世莫能辨。清嘉庆中，邑令曾钰遂为树碣。"

　　据县志载:舂陵是湘南开发最早的城镇，有着千年的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文物古迹胜多，仅宁远县柏家坪镇境内县级以上文物保护单位30多处。舂陵侯故城遗址及舂陵侯墓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刘仁奉诏迁南阳白水（今湖北枣阳县境内），城废为县，留子章守墓。东汉建武六年，光武帝刘秀尊舂陵节侯刘买为皇高祖，建皇陵，置啬夫守陵。舂陵侯故城遗址位于现柏家村，四周地势平坦，城址残存土城墙，东西长170米，南北宽135米，残高2—6米，城墙夯土层次分明，东、西、北墙有城门遗址，城四角有城雉，四周有护城河。现城内遗址为耕田，城墙上种植旱土作物，遗址未经深耕，是湖南境内保存最为完整的汉古城池之一，1983年10月，舂陵侯故城遗址、舂陵侯墓被列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5月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舂陵侯故城是湘南最早的城池遗址之一，对湘南考古及研究两汉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十分重要。

　　久远的历史都已经淹没，纷繁复杂的恩怨都已经沉淀，残存的痕迹也很难找出历史的印记，即使发掘，大概也是几个汉朝的陶瓷、首饰之类的物件，至于有多少价值，自然也无法去衡量了。

　　舂陵侯城，永州古建之明珠

　　“据考，原舂陵侯城呈长方形，四周的夯土城墙轮廓分明，墙高3至4米，墙宽6至10米，东城墙193米，西城墙182米，南北两墙均为160米，东、西、北三面没有城门。现今有一条水泥路从东西城门穿过。古城算是解甲归田：城池成了秧田，城墙上成了菜地。唯独南城墙上面，是两排静默的翠柏，如同当年的兵勇，操戈待阵，虎视南方”。（《舂陵故事》，姜加军，《潇湘》2017第2期）。确实，从我考证的资料与现碑文对比，东西城墙分别缩短23米、12米，只能说明岁月的无情。舂陵侯城现在看的是田园风光，城内院落的空间已无法想象。但她的确是永州境内历史最悠久、最具规模的地面古建筑，亦可称中国最为原汁原味的汉城。

　　首先，舂陵侯城的个性鲜明。舂陵侯城，最早应是秦王时期的军事古堡。从地理位置看，“舂陵山形亘百里，包罗护士状如此。永州地处南岭北麓中段，全境由三条山脉围夹成两个半封闭的盆地，即“零祁盆地”和“道江盆地”，舂陵正位于两个盆地交结处，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军事重镇，北连零祁衡邵，南控郴桂两广。从周边环境看，舂陵侯城建在古秦驰道旁，西边有秦时屯兵的都堂岭，北边有汉时练兵的侯坪，东边有驻军的八角寨。都作为村名地名至今沿用。从城堡规划看，城墙很不规则，东西城墙长度相差十来米。正如《管子，乘马》所说：“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因天材，就地利，故城郭不必中规矩，道路不必中准绳”。从城门的设置看，不设南门。舂陵侯城南面，地势开阔，一直延伸到道江盆地中心。如果作为衙门或居家，没有不开南门之理。而作为秦政王朝南征推进的城堡，自然不会南门洞开。

　　其次，舂陵侯城的风水独具。秦汉之际，是勘舆术即风水学形成重要阶段。风水学以易经八卦、阴阳五行为理论，形成一种择居、营居的学问。汉王充《论衡·诘术篇》“国宅术曰，宅有八术，以六甲之名，数而第之，第定名立，宫商殊别”。山水是勘舆术的主要依据。舂陵侯城和舂陵侯墓背靠舂陵山（又名洛阳山），左为九嶷山（青龙），右为阳明山（白虎），左有东舂水，右有西舂水，无论是山形还是水流，都呈二龙戏珠。舂陵侯城与舂陵侯墓，宛如青山绿水中的一颗璀璨龙珠。风水谚语：葬在龙头出天子，葬在龙尾出状元。这于舂陵故地，应验有余。舂陵节侯刘买，生有两子。一脉为刘外（郁林太守）→刘回（钜鹿都尉）→刘钦（南顿县令）→刘秀（东汉开国皇帝）；另一脉为刘熊渠（舂陵戴侯）→刘利（苍梧太守）→刘子张（？）→刘玄（更始帝）。舂陵山势由北向南、由高渐低，“舂陵第一峰”在距城约30公里的宁远县城逍遥岩，谓之龙尾。多年后的科举，湖南共出状元（含特科）12名，而舂陵就占2名，即李郃、乐雷发。

　　再次，舂陵侯城的文脉不断。据宁远县志（乾隆）载：“……二侯墓至今在此焉。但累累难辩，建武初改上节侯墓日，皇高祖考戴侯如故岁时，园庙祭祀所在，今长行太守事侍祀，各置园陵啬夫，供事，终汉世乃已。”意思说，随着汉室亡，而舂陵园庙供事也就没有了。但刘仁北迁后，其子刘昌留守舂陵侯墓，加之众多供事啬夫，均留在宁远，其血脉也就世世代代随舂水流淌。从秦灭楚（公元前202年）设舂陵县治到公元220年汉室终，舂陵作为政治文化中心至少有422年的经营和辉煌。所以到了唐代，道州刺史元结给朝廷上书，仍然是以《舂陵行》为题；宋代周敦颐自诩舂陵人，二十四史记“周敦颐出于舂陵而得圣贤不传之说”；清代纪晓岚，为赞舂陵礼仕，写下奇文《北莲花桥记》；民国亦有女英烈柏忍和“一镇三军长”的佳话。可见舂陵文脉的传承，延绵没断。舂陵人忠勇礼义的性格和精神，一代一代，承传至今。

　　作为古城建筑，舂陵侯城现剩骨架残垅，但它的示范作用和意义却没失传。如新田明代时期的大观堡，其结构和不设南门，与舂陵侯城如出一辙。柏家坪镇原四条老街，以易经中的元、亨、利、贞命名。古村落的板块集中和科学布局，等等，均与舂陵侯城息息相关。舂陵侯城是一座舂陵人供奉的神坛，她连着宗祠、连着千家万户，人们至今讲着她的优美故事，传递着她的精神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