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色小镇是中国城市发展的“正在进行时”。中国城市发展的“过去时”既丰富多彩,又效率惊人:通过高度竞赛,解决了高与低的问题;通过行政扩容,解决了大与小的问题;通过拆旧立新,解决了新和旧的问题。
回到当下,特色小镇希望解决的是一个新问题:中国城市的品位问题。
不过,当“念乡镇”“古韵小镇”“创意园区”“××小镇+”这些“千镇一律”的小镇名字出现在眼前时,我们很难不对各城市一哄而上建特色小镇的现状感到担忧,至少中国城市为特色小镇强行玩概念、造名字的能力,在现阶段远超对城市的规划、培育和创新能力。
单以对特色小镇解读的深度而论,浙江是全中国的榜样。
松阳茶香小镇
翻看历史,这情况似曾相识:10年前的2007年,民企扎堆的珠三角专业镇形成了全国最大的产业集群,佛山、东莞、中山等珠三角城市领衔下的404个建制镇,构成了珠三角叫板PK长三角的巨型专业矩阵(镇);而今,浙江的一个个产业不同但都独具特色的小镇,扛起了“新时代专业镇”的大旗。
当珠三角疲于高喊“制造业转型升级”时,浙江的特色小镇矩阵(镇)已经开启了一个“新专业镇”的大时代。
杭州主打以智慧、云栖、云制造为主的移动互联网牌,温州集聚台商、时尚制造甚至森林氧吧等门类,舟山玩起了渔业和禅意的概念,绍兴主推最具特色的越城黄酒小镇。浙江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杨柳勇曾把特色小镇分为两类,一类是传承历史的,以及浙江其他的丝绸、茶叶、旅游等特色产业(文化)小镇,比如绍兴的黄酒小镇;另一类是创新未来的,比如依托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产业而发展起来的杭州云栖小镇、乌镇互联网小镇等。
绍兴黄酒小镇
浙江汇聚了中国目前最成功的特色小镇集群,而在这一众小镇中,乌镇是“特色小镇蛋糕上的红樱桃”。她认为这种由行政推动让渡到市场主宰的发展模式,可以成为国内城市创办特色小镇的一个绝佳仿效案例。“乌镇既是文化运作模式,也是资本运作的成功案例。小镇里的原住民与游客,都能在传统的外观中,享受到现代化的生活。”
在中国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首席经济学家李铁看来,浙江的特色小镇经验为全国特色小镇的建设指明了一条路:“特色小镇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其产业完全按照市场规律发展起来,自发形成,并不是由政府推动。”
不过与特色小镇的“浙江模式”相比,更多城市在建特色小镇的路上越走越偏。曾有人总结过特色小镇的五种死法,分别是:没有策划、生搬硬套、过度超前、只玩概念和盲目选址。如果用一句话精练概括一下,那就是:在对特色小镇毫无概念的前提下,很多城市只看见成功小镇的风光和政策红利,于是开始在工期上赶进度,在定义上玩概念,等到在城区远郊圈下某块地后,脑袋一热大腿一拍决定:“就是这儿了!”
横店影视城
就特色小镇的选址原则,上海交通大学特聘教授、中国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陆铭曾有过一个通俗易懂的解释:“就好比开餐馆,你如果菜品多,做出的菜味道好,那不管你开的店离城市多远,总还是会有人光临的,因为别人愿意花费时间成本去品尝;如果你炒的菜没什么特色,你就应该选择离城市近一点。”
不管怎么说,建特色小镇如今已成中国城市发展新趋势。住建部在去年7月提出,到2020年培育出1000个左右各具特色、富有活力的休闲旅游、商贸物流、现代制造、教育科技、传统文化、美丽宜居等特色小镇。
这么多的小镇被建起后,将构成一幅怎样的城市风景图?有人曾给已建成的特色小镇进行了一次盘点: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小镇卖概念、卖情怀,新中式建筑风格小镇卖茶、瓷器和丝织品;欧式风情小镇不是扎堆的奢侈品店,就是待建的商品房;文化旅游小镇专门开民宿“蒙”外地人,智慧小镇就是微信可以扫码付款;与乡土田园相关的园区“潮”,与欧美名字沾边的小镇都很“土”…
我们国内的特色小镇,很多都还是农业用地,而像这种农村宅基地的流转,目前还没有放开,按照目前的制度和法律条文,只允许村民之间进行流通买卖,这就严重地限制了资本下乡。没有资本下乡,就没有那些可以传递的艺术情怀和温情故事,小镇在提升自我品位和附加值时就会非常缓慢。
我们得注意一下城建过程中“特色”和“距离”的关系。那些没特色的小镇,就应该尽量建在离市中心较近的区域;而那些能够依靠自身产业和城市特色吸引人的小镇,大可以远离都市的喧嚣,因为越是独具特色、独具个性、独具差异性的小镇,人们就越是愿意承担因为距离和金钱而产生的成本和消费,这一点上乌镇就做得不错。
目前来看,浙江模式是在往国外的这条路上走的,但必须承认的一点是,内地其他城市办的特色小镇都还很盲目,都是政策甫一出台便一哄而上,之后要不就是单纯依托景点发展旅游,要不就是一门心思做产业,特色小镇的品位附加值一直都没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