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的钟声,常常是诗人笔下吟咏的题材,最脍炙人口的是唐代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诗中那万籁俱寂中的悠悠钟声真是令人神往。杜甫的《游龙门奉先寺》:“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已道出寺钟警世之意。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意境幽静。
然而,僧人耳中的钟声却不像诗人听来那样富有诗情画意。寺院中钟楼上的大钟有专人负责,称为“钟头”。在《敕修百丈清规·法器章》中,对如何撞钟都有具体的规定。声声钟鸣,是通知僧众齐集僧堂、斋堂,还是警钟、肃众、进行佛事活动,这只有寺院中的僧人才分辨得清。
寺院设钟的制度来自印度,故又称“梵钟”。钟分大钟、殿钟、僧堂钟三种。大钟是悬挂在钟楼里的钟,用来号令全寺各堂口。按照寺规,每天早晚及遇到法会时,都需要撞钟。据《敕修百丈清规·法器章》载:晓击大钟则“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大钟则“觉昏衢,疏冥昧。”总之,撞钟的目的是为了警醒僧人时刻不忘修行,免于堕落。至于撞钟的方式,也是有章法的:“引杵宜缓,扬声欲长。凡三通,各三十六下,总一百零八下。起止三下稍紧。”抑扬顿挫,煞是好听。难怪张继在夜深人静之时为寒山寺钟声所动,一首《枫桥夜泊》撞击着千万人的心扉。
至于大钟为何要撞击108下,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种说法是《格致镜原》引《绀珠》云:“凡撞钟一百八声以应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之数。”这表明在以农耕为主的社会里,人们希望通过佛来保佑丰衣足食。另一种说法是,佛教认为人生有108种烦恼,钟敲108下,可以廓清108种烦恼,佛教上称为“百八钟”。后来这一说法被唐代高僧鉴真东渡弘法时带到了日本,故有“闻钟声,烦恼清,智慧长,菩提生”之说。至今每当岁末元旦,仍有许多日本人前往苏州寒山寺,聆听108响钟声。
寒山寺的钟声,能穿过屋宇林立的集镇,为停泊在枫桥边小舟上的人所闻,主要在于此钟的造型符合声学原理。钟声的响弱清浊除了与钟体的大小相关外,更主要的还取决于钟的体形、厚薄。钟体太厚声实而不发,钟体太薄声播而多散;形侈其声迫窄而出速,形弇其声郁塞而不扬。因此,大钟寺寺有,然而并非钟钟都出名。不过,以钟声闻名者也并非寒山寺一钟。峨嵋山圣积寺有铸于明嘉靖十三年(1534)的大钟,高2.3米,直径2.2米,壁厚20厘米,重25吨。其深沉、浑厚、洪亮的声音回荡于暮色苍茫的深山幽林中,远播十余里,可以飘到金顶,构成闻名遐迩的峨嵋胜景——圣积晚钟。堪称大钟之最的要数北京大钟寺的“钟王”,高2.9米,重84吨。如果敲响“钟王”,钟声可远闻40公里,可以说是世界上声音传播最远的钟。
大钟悬在钟楼内,钟楼建在佛殿的东面。唐代长安菩提寺的东面正巧临近宰相李林甫的住宅,为了避免撞钟声影响宰相住宅的安宁,只得将钟楼移到佛殿的西面。从这点可看出权臣势力之大,连佛门和尚也奈何不得,只好置传统的寺院制度而不顾了。
殿钟置于佛殿中,平常住持早晚行香时叩击七下。僧堂钟则放在禅堂、斋堂、讲堂、法堂内,集众时击之,住持随众人入堂时鸣七下;斋饭下堂、放参、旦望巡堂吃茶下堂时各三下;堂前念佛时,念一声轻击一下,有领众齐声的作用。
佛教传入中国后,鼓与钟一样成为中国寺院中常见的法器。古代寺院的鼓称为法鼓,在古诗中时常提及,如谢灵运的《过瞿溪山僧》诗:“清霄扬浮烟,空林响法鼓。”李白的《登瓦官阁》诗:“两廊振法鼓,四角吟风筝。”法鼓设在法堂内,左钟右鼓,方丈上堂说法时鸣钟击鼓。法堂内的鼓有两只,放置在东北角的称为“法鼓”,放置在西北角的称为“茶鼓”。
鼓虽然不像钟那样气派、壮观、美感和富有传奇色彩,但鼓的应用比钟更频繁。方丈上堂、小参、普说、入室,茶、斋之时、普请、换更均需击鼓。据《敕修百丈清规·法器章》记载,击鼓有很多名堂:方丈上堂时击鼓三通,小参则击鼓一通,普说击鼓五下,入室击鼓三下,都应当缓击。报用茶的茶鼓长击一通,报用斋的斋鼓击三通,通知出坡的普请鼓长击一通,报时辰的更鼓早晚平击三通。
关于寺院的鼓还有些趣闻:据宋代朱弁《曲洧旧闻》所载:龙福寺门外有竹林两亩,有鼠喜食其笋,寺僧在笋刚生出时置鼓,昼夜鸣之,谓之“惊鼠鼓”。唐代河南中岳嵩阳寺僧一行,因受到寺院撞击钟鼓声的启发,将钟鼓雏形化后装置到水运铜制浑天仪上,成为自动报时的仪器。
“惊醒世间名利客,唤回苦海梦迷人”,这两句诗概括了晨钟暮鼓的宗教含义:警醒世人的沉迷之心。由此可见,佛门不仅把钟鼓作为实施佛教礼仪的重要法器,而且还在钟鼓声中注入了佛教教义
人们一谈起佛教寺院,总会联想到晨钟暮鼓之声,因为它雄浑激越,深沉清远,警世醒人,余韵无穷。钟鼓被视为寺院的象征,人们还可以从晨钟暮鼓的余韵之中,追寻那丰富的佛教文化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