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时期,玄学的兴起、清谈思辨之风的盛行引发了士人在山水中挖掘自然情感,修养自然心性,探求山水表象背后的深意,以实现精神的自由和超越,成为魏晋士人的普遍追求,也由此推动了山水审美的兴盛。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园林的本质发生了根本转变,突破了秦汉以来仿效神话、气势磅礴的皇家宫苑为主流的传统,寄托性灵的士人园林蔚然兴起,成为了时代审美的典范,中国古代园林精神栖居的本质也由此逐渐显化和确立。
在审美理念和园林本质发生转折的时代背景下,这一时期的园林用典采用“寄言出意”式的误读方式,即对原有典故进行重新改造,以彰显魏晋士人强调内心情感和追求精神自由的时代特征。
“会心处不必在远。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间想也,觉鸟兽禽鱼自来亲人。——《世说新语·言语》”
这是东晋简文帝司马昱游赏华林园时,由眼前的自然山水而生发出一段“会心”的感慨,在这里,他将庄惠之辩的故事“误读”为人与自然亲密无间、其乐融融的情感体验,从而带来了过去与现在意义的全新结合。
自此,“濠濮间想”的园林意象为后世造园者津津乐道,不断被引为创造原型并加以再现。
随着山水美学的不断发展,士人群体越来越要求寄意于园,一个意蕴深刻的“嘉名”往往成为衡量园主精神境界的重要标尺,从而把园林命名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为了让精炼的园名传达出更为深远的精神诉求,言简意赅的典故自然而然被人们用在点景题名上。
如宋齐之际的刘勔(miǎn)造园名为“东山”,是借用了东晋名士谢安“高卧东山”之事;南梁刘慧斐“离垢园”取名是引用《维摩经》“远离尘垢”一语等,都表明这一时期的园居者通过引经据典的命名来传达自己的精神意义。
正是通过这种创造性地引述典故,园居者不仅委婉含蓄地表达了自身的精神追求,同时沟通了过去和现在,将历史意象浓缩于当下园景,启发观者超越眼前的物象,从而向传统和历史中溯源更深的解读和意蕴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