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中流传最广的要数禅宗,而天下名山大多数也被禅宗寺院所占。今天,我们就来了解漳河河西的河西。
原起寺在潞城市东北22公里的凤凰山下,滔滔漳河水依山而去。漳河上有一座22孔大石桥,叫辛安桥。桥西紧靠着一处80多米高的土崖,崖上有—个人工修筑的l0米多高的石砌土台。台上是一座占地1200平方米的古寺。寺的名字叫原起寺。原起寺始建于唐天宝六年(公元747年),后经历代维修、扩建,成为唐宋两代混合结构,保护的比较完好。
原起寺的来历,前人留下了美丽动人又有几分神秘色彩的传说故事。明朝弘治年间《潞州志》载:凤凰山一名“天冢岗”。相传神农时常有凤凰栖息于此。传说,遥远的古时候,天宫一位仙女不慎触犯了天规,玉帝一怒之下,将仙女降下凡界。那时候这里荒山遍野,人烟稀少。仙女来到人间,找不到栖身之地,饥渴难忍,走到此地忽见漳水清澈见底,便欲吸饮解渴。正吸饮之际,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雷雨交加,仙女当即化作一只凤凰,呈展翅之状卧于此。这只凤凰有头、有眼、有脖项、有翅、有尾、有身躯,十分逼真奇特,后人便起名此地为凤凰山。并说此山水、风脉主贵,日后必出皇后、皇妃。
星移斗转,几经改朝换代,历至大唐。唐太宗李世民在征西之前,收了一个妃子武媚,宠爱有加。太宗殿前有两个大臣,一个叫袁天罡,一个叫李淳风。两人学识渊博,通古达今。一日,太宗上朝无事,便问袁、李二位爱卿,你们通晓天文地理,测测大唐江山日后会归何人之手?二人沉思良久说,我主圣驾,将来大唐李氏江山,必失武姓之手。唐王太宗一听急了,说要把天下姓武的一并杀尽。二人忙说,我主万岁,不是的,你的江山实际要失于宫中武媚之手。唐王疑惑,难作主意,后出于万般无奈,勉强把武媚逐出宫去,入庵为尼。而太子李治早于武媚乱了宫。太宗驾崩后,李治登基不久就把武媚接入宫中,由妃转后,李殁后,传太子李显,因武后干扰朝政,李显执政不到一年,又传李旦,李旦被武后篡权。到载初元年(公元690)武后正式篡权登基,改国号周。历二十余载,武殁后,李显又复唐国号。到李治曾孙唐玄宗李隆基即位后,日夜思虑,生怕再把大唐江山陷入类似武姓之人手里,便将精通天文、地理的文人隐士召集起来,分赴各地查访名山贵地,修寺镇脉,以防后患。查到武氏生地山西,李隆基委任别驾到潞州府潞城县地界,发现了漳河畔的这座凤凰山,认为此山不仅山势奇特如凤凰展翅,地脉主贵,确认日后必出贵人,不是皇后,便是皇妃。查访者回奏皇上,李隆基毫不犹豫,传旨修寺,并于天宝六年竣工。
唐衰宋兴。宋朝元祐改元之前,有一位皇家著名阴阳地理学家,出游各地名胜,从河南游到山西潞泽地方,听说凤凰山有寺系唐修建,便慕名专程到此。在观赏中偶然发现佛殿西侧有一深穴,穴通漳底,深不可测,并有阴气冒出,弥漫寺院,远看有霞光万道,令人目眩。认为此穴为凤凰咽喉,气脉通顺,脉通风飞。唐虽建寺,并无镇住主脉,此脉不镇,必有后患。回京后便向天子进谏,申明利害,宋王赵煦下旨划拨皇银,决定建塔。于是青龙宝塔于元祐二年建成,宝塔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实为一奇观。
原起寺除前述“仙女化凤”、“阎王索命”、“穴通漳底”的传说外,还有“凤眼测雨”、“夜袭原起寺”、“圣人造塔”、“铁人托梦”等自然、人文、风物景观和传说故事。
寺内石刻楹联曰:“雾迷塔影烟迷寺,暮听钟声夜听潮”,“飞阁流丹临极地,层峦耸翠出重霄”。该寺由大雄宝殿、三佛殿、青龙宝塔、香亭、经幢五部分组成,面积1200平方米,主体建筑大雄宝殿座北朝南,单檐歇山顶;面阔三间,进深四椽,平面呈方形,柱有侧脚,升起明显,梁架为三椽栿对后牵,四铺作华栱出一跳,耍头砍成昂形。梁枋用材规整,屋坡举折平缓,出檐深远。虽经历代修葺,仍不失唐宋风格。
寺院周围有砖砌花栏围墙,院内佛殿三间琉璃脊屋九盖,飞檐斗拱,雅致古朴,十分壮观。殿前有正方形香亭一座,亭下有八角青石经幢一座,前刻陀罗尼经及建幢建寺的“铭记”。幢座八面雕刻的使女乐人个个风姿动人。殿西矗立着北宋元祐二年(公元1087年)建造的大圣宝塔(俗称青龙宝塔)巍峨凌云。塔身八角七级,高17米,层层飞檐斗拱,节节精雕细刻,形状各异。塔顶八角安装8个铁人,个个威风凛凛,闪闪发光。每个塔角各挂一个铁铃,风映铃响,叮铃不止。
原起寺最珍贵的就是其大殿,大殿年代一直有较大争议,最早杜仙洲调查时认为其为宋代晚期建筑,在第五批国保上登记为宋,而据2011年贺大龙先生进一步考察与横向比较,认为其为一座“具有显著五代时期风格的建筑遗存”。
台上面积并不大,所以寺庙格局并不完全对称,除了五代主殿与献殿保持前后轴线对称,两座配殿则和塔各居一侧。
大殿四周全是厚砖墙,仅留前后门窗洞,一般认为这种厚砖墙自明中叶起,随着蒙古部落的入侵,全国掀起筑城运动,寺院也掀起包墙潮流,上党地区诸县城城池均有增筑,河谷内原起寺、龙门寺、大云院等很可能就在明中叶的修缮中砌筑墙包住了檐柱。
从砖墙上部露出的柱头看,砖墙内的檐柱柱径等于或者稍小于栌斗底宽,就檐柱的用材等第来说是极低的,可能还不及《营造法式》余屋柱径标准一材一栔至两材的规定,同样广仁王庙柱径28cm,23分,天台庵柱径26cm,约24分,稍大于一材一栔,表明山西小三间殿檐柱径可能多是如此。
大殿结构为四架椽屋后褡牵对前三椽栿用三柱,通进深23.5尺,约7米,与天台庵23尺接近,本身可与天台庵一样均用通檐四椽栿减去内柱,但仍保留了两根内柱,可能为五代以来佛殿新的发展趋势,长短栿对接式厅堂,最早见于大云院弥陀殿,自大云院之后成为宋金此类厅堂通例。
角梁结构为大角梁与隐角梁共同扣搭平槫,同时下面再用一根递角栿,大角梁与隐角梁结构保证了平槫结构的稳定,作用类似于明清的扣金角梁做法,递角栿则保证了转角结构与横架柱梁的联系,这类结构常见于五代、宋厅堂或简化殿堂。
特别要注意原起寺递角栿与丁栿均在同一跳位水平面上,而且丁栿斜长基本等于递角栿长度,带来的结果就是丁栿与递角梁后尾在三椽栿背纠结在了一起,从外侧角度来看尤其明显,其原因是铺作等级较低(仅为斗口跳),递角栿无上抬空间,虽然递角栿与丁栿后尾相犯,但仅递角栿穿破驼峰作蚂蚱头,而丁栿搭交三椽栿的方式也很有五代意趣,南禅寺、广仁王庙这类四椽栿往往仅有一足材高,故丁栿可以完全平置在栿背,而五代以来天台庵、原起寺、小张碧云寺、乃至本身非常殿阁的镇国寺万佛殿明栿都大于一足材,约一材两栔至两材一栔之间,故丁栿如需平置,则要在栿背开卯口,让丁栿至少下半部榫接在栿背上。
从实例看,入五代的天台庵、原起寺、小张碧云寺、镇国寺大殿等等都是如此,可见足材明栿的影响力已经在五代被打破,材栔之间规整的格线开始交错,真正的变革从大云院开始,大云院在五代建筑中,明栿上抬最为剧烈,前丁栿虽然还保留栿背卯口,但是已明显有了斜势,大云院预言式的前丁栿斜置、长短栿对接式简化殿阁此后如摧枯拉朽般席卷整个晋东南,像天台庵、原起寺这种尚有晚唐遗意的平置前丁栿结构类型将一去不复返。
由于外檐铺作仅为斗口跳,所以前后檐出跳由底层梁栿直接伸出作华栱,跳头替木承撩风槫,比较有意思的仍作了批竹形耍头交替木,这在唐五代宋早期建筑中确实不多见,也不见于同样斗口跳的天台庵,究其原因还是为了在缺失令栱的情况下于耍头背开桁碗稳槫,后尾则作半驼峰,这与南禅寺的缴背作用有类似之处又不完全相同,可能就是前者的极简版,同时显示出了原起寺与唐代建筑的紧密联系,尔后由于明栿上抬,这种后尾半驼峰,前端交替木的极简耍头如昙花一现般不见了踪影。
栌斗之上先出所谓替木式半栱承出跳华栱,扶壁栱位先栱后枋式,替木式半栱在晋东南五代、宋甚至一直到金代的建筑中十分常见,仅仅浊漳河谷就可在原起寺、龙门寺西配殿、回龙寺大殿等建筑中出现,一般认为替木式半栱的运用,可以使梁栿出头部分不需要按照斗口宽度缩窄,从而得以保持足够厚度,同时以隐刻折线模仿明栿。而先栱后枋则处于匠作意识里栱、枋配置的逻辑问题,也就是说,在扶壁栱的层叠序列里,替木半栱依然为有效的泥道令栱。
山面华栱后尾皆为无散枓的足材实拍栱,栱头作四瓣S形卷杀,配合半栱替木的三瓣S形卷杀,显得十分优美,这是整个粗糙奔放的建筑结构中,几乎是唯一令人感觉到优雅的部位。扶壁隐栱并没有像别的建筑一样凸出素枋表面,而是在素枋上剜刻了栱头折线稍微示意一下,几乎找不到比这个更糙的了,由于先栱后枋,所以补间扶壁单栱只能放在素枋上,虽然先枋后栱,但扶壁组成完全不同于如广仁王庙一样的单栱素枋交替扶壁的组成类型,而是五代、宋时期的简易做法。
枓欹内凹相当明显,大部分的枓形几乎都有皿枓特征,皿枓有北朝时期的枓与皿板脱胎而成,至北宋前期之后逐渐消失,同样大殿的栱头多作分瓣内凹卷杀,这类卷杀最早见于北齐,如寿阳贾家庄出土的厍狄回洛墓屋宇式木椁就有明显的栱头分瓣内凹,至唐五代仍偶见,宋以后逐渐消失,原起寺栱头内凹还是非常明显的。
翼角的辐射椽在内檐完全观察不到,仅仅从外檐角柱正身华栱开始布置辐射椽,辐射椽尚未遍布整个大角梁翼角结构,处在早期平行布椽至辐射布椽的中间阶段,或称平行辐射布椽法,这种布椽法在晋东南五代建筑中相当普遍。
长治潞城区辛安村的原起寺,作为浊漳河古建筑巡礼的第一站,可以借此一窥此地晚唐至宋初建筑转折的发展历程,并可与长治、晋城其他五代、宋初建筑进行横向比较,虽然原起寺大殿几乎是最粗糙的五代-宋初建筑,但由于做法独特、出众,依然不影响其作为早期遗构的较高地位。下一篇将介绍浊漳河流域最大、最规整华美的简化殿堂建筑—大云院弥陀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