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真切地感受他人口中那个“化腐朽为神奇”的竹雕艺术家。然初见王清梅,印象最深刻的并非他那高超的技艺,而是那简单的执念。他是生活在木心的诗《从前慢》那个年代的人,说话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我采访过诸多人,他们或高雅、或市侩、或睿智,唯有他,形容词得是淳朴。话语字里行间没有华丽辞藻,他总是心平气和一句一句说着:“人们对金钱的欲望是无限的,我不想跟大家一样,我对现在生活很满足,家人平安,每天有事情做就很开心了”。
早期木工叫“匠”。到了后来,具有专门技术的人都可以称为“匠”,有手艺的人称为匠人,王清梅是一个匠人,一个民间艺术家,除了羡煞旁人的作品,没有其他外在的东西,“唯有匠心”如此而已。
听过旁人讲了些许王清梅的生平及技艺,然百闻不如一见,纤瘦的身板,刀削般的双颊,却始终保持着笑容,这使得他原本菱角分明的脸竟无半点严肃之色。
但凡在艺术上取得成就的人,都喜欢跟自己较劲。听其儿子王益宾说,诸多时候,竹雕作品最终无法呈现出王清梅所要的状态,他便会将作品付之一锤,以至“毁灭”。王益宾时常看着都觉心疼,或许很多人会说,差一点的作品可以低价出售,毁掉实在可惜。王清梅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的作品,不能将就。”
也正因如此,王清梅的作品每每参展都能引来众人围观,而支撑这份荣耀的亦是他那未消的匠心。和许多艺术家一样捍卫着艺术品的真正意义:每一件作品、每一个造型、每一个衣纹都耗尽了他的时间和心血,凭借着略带“任性”的执着,才得以创造出耐人寻味的作品。
陆游曾诗云:“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光。”,陆游山重水复后,花甲之年的他只恋清香,与陆游相似,天命之年的王清梅,不恋荣华富贵,对竹雕艺术的执著却是痴心不改。
据其子王益宾介绍,王清梅对现代通讯了解甚少,但是记忆确出奇的好,家人朋友电话号码都是凭记性拨打。但对于微信、微博、QQ等较为现代的东西全然不知,问及此,他也总是笑笑地说:“学不来。”
几年前,王清梅连普通话都讲不好,每每到外地参展,连用标准的普通话介绍自己作品都显得极其吃力,每次都得带上儿子当“翻译”。
他的内心,装不下太多东西,或许正因如此,心无杂念,反而对作品细节多一点专注。“人生很多事急不得,你得等它自己熟。”如今的人们心浮气躁,诸多艺人渴求最短的时间达到最大的利益,从而忽略了作品的灵魂。
如其作品《普渡众生》、《路见不平》、《万法自然》、《东坡吟行》、《大觉》、《耕耘》《静思》《十八罗汉全套》便是有温度的作品,将竹与木清新、自然、古雅的特征展露无遗,且赋予竹生命力。他一次又一次地削、刻、修、……不断地重复、不断地重复,再重复……长此以往,细节在其中发生了转变,美得以呈现。
和诸多手工艺人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王清梅的双手已然爬满茧,脸庞也早已布满皱纹。
奢华富贵是他人的,我不需要。”王清梅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家人、竹雕成为了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在纷繁世界,很多人总是呈现出一种应和社会的态度,扮演着“大忙人”的角色,忙着工作、忙着应酬,时间便在忙碌中消逝。然,对于王清梅而言,眷恋平凡,才是他淳朴的理想。
在旁人看来,他算功成名就,衣食无忧,若要清闲逍遥,那完全可以清闲逍遥极了。然而他却仍然保持着一种近乎“苦行”的生活状态,不怎么出门,一整天都可以呆在工作室忘我创作,保持着独处的最高境界。
以往采访后,我会立刻提笔写文章,这次没有,我知道,经时间洗礼后仍能沉淀下来的,便是最真最深的他。我任由时间的流淌,慢慢的,慢慢的,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沉淀在我脑海中的王清梅只有那颗未消的匠心。
他有多好?纯朴就好。
有人说,初级收藏家看作品材质,中级收藏家看作品工艺,高级收藏家看作品背后创作者的思想。或许,许多人因为作品而认识了王清梅,却因为那股“简单”而喜欢上王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