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金秋时节,是巧家县白鹤滩甘蔗的收获季。
大片大片的甘蔗,经过一个夏秋的酝酿逐渐成熟,吸满了糖分,在风中轻轻摇荡。
曾经,年近80岁的郭发万,天不亮就背着砍刀,一头钻进甘蔗地里。
他要仔细挑选最肥嫩多汁的甘蔗,这是制糖关键的第一步。
从11岁开始,郭发万就在糖坊做学徒,60多年过去了,老郭已经成为当地最有名的糖匠。
砍下的甘蔗,被熟练地打成捆,一担担挑回去。几十年的重量,压弯了老郭的腰。
好在如今高效的榨汁机,代替了传统的石头碾子。
随着“突突”的声响,除去粗粝的渣滓,流出青绿色的甘蔗汁。
手工堆砌的“牛尾灶”上,五口大铁锅一字排开,这是糖坊的核心。
不能用燃气熬糖,老郭就把砍下的蔗皮,全部晒干,当做柴火。
一把猛火之后,甘蔗汁开始沸腾。老郭利落地抄起大勺,在翻腾的泡沫中打捞杂质。
此后,每一分每一秒,郭发万都要时刻关注锅内糖水的变化。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对糖的成色产生影响。时间的拿捏,全凭老郭几十年的功力。
柴火慢慢燃烧,汁水也慢慢从大泡泡,变成浓密的泡沫。
郭发万把前两口锅里的汁水,舀入第三口锅。青绿色的汁水变成了棕色后,前两口锅就可以继续熬煮新的“生水”了。水分差不多烧干时,再将其舀入最后两口锅中。
“点糖油”是压轴戏。花生炸熟碾成的粉,加菜籽油炒成糖油。“糖油能将糖分压住,让水分进一步蒸发。”
快要熬熟的糖水,基本不起水泡,而是像岩浆一般,不断翻滚,咕咕作响。
“起了!”当糖汁粘而不断时,老郭大喝一声。一手将稠糖浆舀入糖缸,一手用棍子使劲搅拌糖汁。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能减一分力,直到糖汁收缩,变成砂状的糖稀。
一并排开的400个小碗,摆成8个宽、50个长的平行四边形,每个碗里放个一指宽的布条。
老郭抓起勺子,耍杂技般将糖稀,一勺勺倒入小碗。
只几分钟后,糖稀凝结成块。一手将压在碗底上的布条往上一拉,名传天下的云小南非遗手工红糖,就一个个“蹦”出来。
无添加剂,含钙量是白糖的3倍左右,含铁量也是白糖的3倍左右,还含有多种微量元素。
从田野上的一株甘蔗,到餐桌上的一块小碗红糖,虽历经无数蜕变,那份味道却从未改变。
285年传承古法工艺,味道纯、色彩鲜、式样好、杂质少,被誉为“东方巧克力”。
秋冬季节,取一小块化水熬汤,身体也会暖暖的。在每一个清苦的日子里,身暖,心才会暖。
其实说起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白鹤滩镇还有七八十位糖匠。
随着现代糖厂的建立,手工制糖显得低效、老土、不知变通,糖匠们一个个不干了,镇子上的糖匠只剩下五六个。
而各家糖坊出糖品质的好坏,则主要取决于师傅手艺的高低。“都不做,这门手艺就绝了。”
去年,已逾80岁,做了一辈子小碗红糖的郭发万,实在做不动了。他的弟弟郭发虎正式接棒兄长,成为云小南非遗手工红糖的主事糖匠,继续守护流传百年的非遗手工制糖技艺。
不论是郭发万老人还是弟弟郭发虎,四代人传承做红糖的他们,坚定地秉持:坚决不糊弄,只用甘蔗做真正的小碗红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