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文明实际上是对工业文明的纠正或者说是反叛,目标是回归到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状态。这是景观设计学的本质,即生存的艺术。生态文明的时代,景观设计学必须以生态为核心。”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俞孔坚对记者说。
在此之前不久,由俞孔坚及其土人设计团队完成的湖南省常德市澧县城头山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刚刚夺得2017年度唯一的世界景观奖。
据俞孔坚介绍,设计方案对中部的古城遗址本身做最少限度的干预,除了一条架空木栈道和与之相结合的环境解说系统外,对考古遗址现状不作任何干预。“当地农民的水稻种植活动作为持续性的生产活动得以保留下来,而游客也成为产业链的一部分”。
最少限度的干预是俞孔坚一直倡导的生态设计理念。在俞孔坚看来,中国在改革开放四十年里经历了快速的城镇化过程,产生了很多问题。规划的不合理,单纯以发展作为目标的建设活动,不考虑资源消耗和废物排放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等等,都导致了自然生态系统的破坏。
“很多人一听说景观设计就会将它理解为单纯的美化或化妆,实际上景观设计不只是要追求美观,更重要的是解决人如何跟自然和谐共处的问题。”俞孔坚说。
对于如何回到景观设计学的本质,构建一个美丽的人地和谐的空间格局,俞孔坚提出两大战略:第一,要给自然以空间,还自然一双健康的 “大脚”;第二,改变我们的审美观,以健康、丰产和寻常为美,即大脚美学。用最小的人工干预,让自然变得美丽,这正是景观设计学面临的一个巨大挑战。
在具体方法上,俞孔坚提出,我们必须用基于生态的规划设计方法:
首先,跨尺度建立国土生态安全格局。从宏观、中观、到微观,从国土尺度到区域,到城市尺度,构建一个完整的、维护生态安全和健康的景观格局。我们必须以生态学为基础,遵从自然规律,划定人跟自然的边界,也就是我们所谓的生态红线。
其次,以对自然的科学认识来指导设计。根据地形、植被、水文、气候等条件来设计我们的景观。比如说少动土方,用最少的地表水灌溉,少用外来树种。自然有自己的规律,设计时应该充分考虑到自然的过程,适应自然而设计。
第三,发展生态工程技术,尤其是使用乡土的生态技术。比如中国山区的梯田,可以把雨水留下涵养水土,因此在山上也可以种水稻;再比如珠江三角洲的桑基鱼塘,它可以在不适宜人类居住的沼泽地中,开垦出丰产的土地,营造出美丽的景观。
“这是一个螺旋式的回归,是对中国传统农业文明的一个螺旋式回归。所不同的是,我们不再是出于纯粹的被动的生存考量,而是从生态伦理的角度来主动发掘可持续的生态工程技术。这实际上也是对工业文明的一种反思。”俞孔坚说。